第三十八章 交换(二(1/1)

希光被甩了门,遗憾地耸一下肩膀,返回设备间拿餐盘和汤碗,却发现夕照身体缩成一团默默流泪。夕照听见有响动,立即擦干眼泪调整表情。希光笑了一下,从身上摸出一块合成饼干丢在夕照脚边,又给他松了一根符文,自他成为祭品并且回到星空后,不仅往日的力量回来了,而且阳萌的血脉似乎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,彻底让他变得更加强大了。

希光收拾好厨房去驾驶舱,旦正在计算航线调试模型,万清波帮忙记录数据。

“萌萌在休息了?”旦头也不抬,“她从上船起,就没有睡超过八个小时,精神兴奋得不太正常。”

希光坐上副驾的位置,接手万清波的工作,旦的速度顿时快了很多,万清波也松了口气。希光道,“她回房间了,但她好像对晨明很有兴趣,那个小子也在引诱她去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有一种叫做月亮的女尊?”希光有点疑惑,“你们这个第七星域,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品种?”

“你们?”旦笑一下,“月亮?晨明星系确实有非常多的发光树,漂亮倒是挺漂亮的,就是不顶什么用,曾经有人戏称过那些发光树如夜空中的月亮,神秘而高华。”

“对,那小子说现在是月亮在永夜中庇佑他们。”

“晨明星系,很糟糕吗?”万清波早恢复了理智,快速地收集现状,脑子一刻不停地转动。

“听起来确实挺糟糕的。”旦道,“居然连观赏用的发光树都出来支撑大局了。”

“易方,我们也许可以改变目的地。”万清波建议,“去一个相对繁华的星系,开始也不会那么困难。”

“嗯,等我们在晨明落脚,办好身份证明后,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帮忙的。”旦将构建完成的航线发给希光,道,“幸好晨明距离这里不远,不然这样冒然使用没有验证过的航线就太危险了。”

希光看一眼万清波,再看一眼旦,眼中明确说,看吧,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建议。

“你不和我们一起?”万清波难以置信。

“我们的想法不一样,强留你在晨明也不会愉快。”旦很好说话的样子,“晨明虽然很糟糕,但第七星域的中心地带应该不会沦落这么快,还是很繁华昌盛的。你可以四处走走看看,选一个喜欢的地方停留。”

希光检查旦计算完成的航线,设置飞船的参数准备启航,道,“我不觉得第七星域是一个和平好客的星域。”

“既然这样,你带我出来,又把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万清波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黑夜里问过自己无数次而没有答案的问题。

“不要想太多,好好享受你未来的精彩人生就是了。”旦毫无诚意地安抚万清波。

希光也道,“哎,老家伙,你来看,这个距离晨明半个星位的地方,有什么东西?”

旦马上凑了过去,“好像,是一个快速飞行的机甲啊!”

万清波无奈又伤心这两个男人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,究其根本原因,还是自己太弱了。万清波握紧自己的手,指甲扎入掌心,她想要更多的力量,她想要所有人都在她面前俯首称臣,只是发出一声寻常的轻哼,也会让人坐立难安。

“会不会是来追那个小子的?”希光看一看启航的进度条,能量设备都准备就绪,毫不犹豫地按了确认。

“有可能,我们去会会他吧!”

晨曦走得又急又快,除了能量块之外就只有带一些肉干,在连续高强度工作十日修补太阳后,又这样拼命赶路已经超过了他的身体负荷,但他必须更快地抓住那个愚蠢的傻瓜,让一切回归正轨。

一个人独自在寂静的星空行驶,无法分辨方向和前路,因为跑得太快,偶尔会撞上一些拳头大小的陨石,在机甲表面燃起火光;或者路过呈半分|裂状态的行星,更有无数昌盛时期修筑的防御工事,因为失能而被废弃,垃圾一般自由漂浮在星空中;一个个已经死亡的太阳如黑洞一般沉默着,表面呈现出蜂窝状的花纹,太阳上的宫殿或者崩坏或者已经看不到踪迹;只有偶尔路过垂死挣扎的太阳,还能见到其中心还未熄灭的余光,太阳中有女神像卑微地挺立着,做最后的挣扎。晨曦无法面对那些充满期待的目光,不是他的太阳,他无能为力,只有默默转身绕过那些死亡的行星和即将死亡的太阳,心颤抖着——他的晨明绝对不能失去火种,绝对不能变成星海中的尘埃。

机甲的导航系统有距离限制,晨曦全速前进了一天后还未发现夕照的踪迹,他开始怀疑自己追错了方向,可这茫茫星海,到底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呢?

晨曦略休息了十分钟,在机甲狭窄的空间内活动一番身体,吃了一点肉干后,将剩余的全部能量放在了追踪系统上,屏幕上果然出现了更广阔的星域,边缘一个小小的光点在缓慢移动。晨曦仔细观察,眉头皱起来,那个光点在向晨明的方向前进,也就是说,不是逃走而是回归?

晨曦有点不放心,发出了一组信号密语,尔后紧盯住屏幕。

“吔,有信号进来了。”希光侧头看了一下重新安装在驾驶舱的小操作台,这小操作台正是从夕照那破烂飞船上拆下来的,旦认为这玩意可以废物利用,关键时候也许有用,果然如他所料。那个信号的组成文字看起来毫无意义,应该是进行了加密的。

“加密了啊!”旦看了一眼,“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开。”

希光将信号转了过去,旦手指飞舞了很长时间,嘴巴渐渐嘟起,似有点不满。

“解不出来?”希光起身,“我去把那个小子抓过来。”

“我不太懂离开这段时间内的社会变化,出现了很多新名词——”旦终于开始感觉到苦恼。

“说你老了,你还一直不承认!”希光慢悠悠走向设备间,直接将夕照拖了出来。

夕照正以艰难的姿势睡觉,猛然被惊醒,略挣扎一下,见是希光后露出恍然的表情,不知是否做了什么自欺欺人的好梦。

希光将夕照丢在小控制台前,“小子,把这个信号解密。”

夕照扫了一眼,心惊肉跳,不想被成年人发现自己的秘密,马上调整表情,可惜已经晚了。希光直接掐住夕照的脖子,铁钳一般,那力量是恨不得直接拧断脖子,“小子,解出来了吧?快说!”

“太粗暴拉,这样他才不会老实说的。”旦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,“说不定还会告诉我们错误的信息,造成更大的损失。看他想要隐瞒的样子,那追来的人必定是他亲近的人咯,说不定,正是他骄傲自豪的那一位主祭哥哥。”

“那你想怎么做?这个小子可是被人怂恿着才偷了火种跑出来了,这说明,他们晨明内部现在乱得很。”

“乱才好的嘛!”旦转回身,“直接告诉这个信号的主人,夕照和火种,都在我们的手里。”

“直接把我们暴露在整个晨明势力的面前,很危险的。”

“怎么会?我们只要用夕照和火种交换一块立足的土地就好了。”旦对希光道,“快点直接把信号发过去吧,折磨这个没用的小子显不出你的本事来。”

夕照眼睛里有焦急和恐惧,但是他无能为力,眼睁睁看着希光输入了通用语,身体颤抖着,绝望将他笼罩。

旦打了个哈欠,“有点困了,我去泡点咖啡清醒一下,你要吗?”

“顺便把早餐做了,阳萌和万清波该醒了。”希光将夕照绑在一张凳子上,看他全身抖个不停,皱一下眉,拍拍他的脸,“只是让人过来面谈,你怕什么呀?”

夕照将牙齿咬得死紧,坚决不吐露任何一句话,希光想了一下,又在他的舌头和身体各个重要的部位分别加了符文,避免这小子想不开自尽。

旦端了香浓的咖啡过来,抛了一杯给希光,希光扬手接了,道,“这小子什么毛病呢?这么怕得要死的样子。”

“有信号过来了,你快看看。”旦一点也不关心夕照的反应。

希光转身看了,道,“对方同意了,但要求面谈,约在——”希光看了一下,读出一个坐标来,旦在星图上标记出坐标的位置,喝一口咖啡,道,“嗯,距离这里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。”

“需要我提前去进行布置吗?”

旦摇了摇头,“机甲的能量携带能力是有限的,这个坐标距离晨明星系的距离,以机甲的航行能力需要一天时间,他必定是全力赶路的。现在机甲剩下的能量应该不多,他冒的风险比我们大多了。不过,为了以防万一,还是邀请那位上我们的船好了。希光,你同意见面的地点,但是请他抛弃机甲,轻装上船做客。”

希光立即发出了信号,对方很爽快地同意了。

夕照目睹了整个交流的过程,眼中绝望的光芒越来越盛。

“好香啊,你们在吃什么?”阳萌揉着眼睛走近驾驶舱,身上披了一件浅色的袍子,头发有点乱糟糟的,“我又饿了,还有什么吃的吗?”

“暂时只有咖啡和面包,要吗?”旦举了一下杯子。

“给我来一杯吧!”阳萌瘫到副驾的座位上。

“我也要一杯。”万清波穿戴整齐从阳萌身后走出来,“前面有什么状况吗?你们一夜没睡,要不要去休息一下?”

“是有点状况,不过已经处理好了,一会儿,有个客人会上船来,所以暂时还不能休息。”旦放下杯子,给两人分别拿了咖啡和大面包。

阳萌仰头一口喝干,又眯眼啃面包,半晌,人彻底清醒过来,环视一下船舱,“夕照怎么了?”

“不知道,自己把自己吓的吧?”希光也拿了一个面包啃起来,看着飞船航线前方逐渐出现的碎裂的星辰,四分五裂漂浮在虚空之中,“呀,那些都是什么啊?”

“我看看!是陨石吗?”阳萌站在椅子上,“唔,还有好多高楼大厦——”

“那是死掉的行星和太阳。”旦心情愉快地靠在椅子背上,“丢失了火种和文明,在黑暗和饥寒之中绝望地哀嚎,伴随这些美妙的音乐,灭亡降临——”

阳萌转头看向旦,旦的表情有一种发自内心真诚的愉悦,眼睛里有亮光在闪动,那种光芒带着疯狂和阳萌难以言表的某些情绪,阳萌很不能理解,但却感觉怪异,她道,“旦,星系的死亡是一件悲伤的事情,你为什么那么高兴?”

“啊,我表现出来了吗?”旦收敛了一下神情,很正经地对看着他的希光、阳萌和万清波道,“那就算是高兴吧,我高兴,蠢货们终于以自己的灭亡来证明了自己的愚蠢。”